|
1月18日上午10时，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武汉市第三医院放射科主任谭一清的手机里响起。
打开微信界面，一张可爱而稚气的脸跃入眼帘。谭一清知道，又有喜讯传来！“10年了，我们终于盼来了孩子！”语音留言里，十堰的占女士几度哽咽。这是谭一清最满足的时刻，一年半前，他和患者的约定兑现了，幸福如约而至。
10年来，他在一项被同行视为“冷门”的技术——输卵管再通介入术上艰难探寻，不断提升成功率、一再缩短手术时间……坚守10年的“小手术”终为4000多个生殖障碍的家庭“打通”孕育新生命的通道。
坚守选择 手术没有高低
从放射科医生到做输卵管再通术，这种转型，谭一清说，自己也没想到。或许是患者的痛苦在谭一清的心里激起过种种波澜，最终让这位46岁的男医生选择了这个偏门专业。
2007年，谭一清在协和医院学习输卵管再通介入术。输卵管阻塞造成的不孕，约占整个不孕症人群的30%至40%。“就把这项技术做精、做细。”谭一清下定决心。然而，现实很快让谭一清困惑了。
由于受当时器材和技术限制，输卵管再通术耗时长、患者痛苦大，其收费也仅有试管婴儿、腹腔镜等新兴治疗技术的五分之一。技术上谈不上高精尖、难以发论文；经济收益也比较低，无法给医院和自己带来可观效益，许多医生不愿意在其中花时间，开展这门技术的医院越来越少。
是坚守冷门阵地奋力一搏，还是随波逐流，转求其他，几番思想斗争，谭一清选择“留下”，既留下这濒临“灭绝”的技术、也留下自己在这里坚守。“医疗技术的本源既不是追名、也不是逐利。而应从实际价值出发，以尽可能简单、有效且经济的方式，解决患者的痛苦。在患者的需要面前，手术没有所谓高低之分。”谭一清说。
坚守创新 突破技术瓶颈
同行们尽皆摒弃，自己却坚守前行，这段“逆袭”，注定充满荆棘。
“骗子”是谭一清听得最多的谩骂。
在谭一清刚刚开展输卵管复通术时，平均一例患者的手术时间都在1小时以上。同时，医生操作插管难、患者术后复发粘连等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如何改进？翻遍国内外相关技术论文、参考文献，却在实践中屡屡被证实“不适合”；咨询同行专家的意见，可以找到利用的资源少之又少……
“在最初的几年，我们并不被人理解！”谭一清说，“研究团队一直都秉持着一个‘傻’想法，既然能成功第一例，就一定会有第二例，我们需要做的是搜寻成功的一个个要点，将偶然成功变成必然。”
顶着巨大压力，谭一清没有放弃，“没有资源，就从零开始摸索；无前人积累，就从头起步”。从骄阳似火的夏日到大雪纷飞的冬天，谭一清忙完白天的所有手术后，总是一个人“躲进”实验室：一步步改良手术导管、进行动物实验。
头发日渐稀少，身形更清瘦了……同事们感叹：“谭一清入魔了！”
最终，经过近两年的研究，他对传统插管技术、再通液配方进行改进，技术瓶颈很快击破。手术时间可节约三分之二，且不会对患者器官组织造成损伤。他还首创“输卵管介入再通术配合局部臭氧治疗”，使以往用含碘造影剂过敏、肾功能不全、甲亢等患者也能进行造影，以准确评估子宫及输卵管的状态。
谭一清主持的输卵管阻塞性不孕症方面的科研课题获得了湖北省重大科技成果证书；首创的“医用臭氧作为子宫输卵管对比剂的研究”技术，经鉴定达国际先进水平。
荣誉纷至沓来，谭一清更加笃定，“病人之需才是破解医学难题的不竭动力”。
“手术不到20分钟就完成了，疼痛不明显，下午，我还可以正常上班。”2018年12月8日，辗转多家医院求诊的32岁患者张婷说，这是她体验最轻松的一次手术。
10年来，谭一清带领团队不断改良设备和技术，手术成功率高达99%，手术后患者自然怀孕率高达60%以上。
坚守医道 拯救冷门技术
做介入手术，医生必须穿上10多公斤重的铅衣来防止辐射。一天做下来，谭一清的贴身手术衣常常会透湿。
他笑言，这身铅衣，就像盔甲，绝不是束缚着医务人员，让大家裹足不前；相反，有了铠甲的保护，更应一往无前，与病魔殊死搏斗。
初冬，35岁的李艳躺在了手术台上。结婚7年无子的压力让她泪流满面。多年的折腾，不仅花光了小两口的积蓄，李艳还因为宫外孕被切除了一侧输卵管。绝望中，李艳打听到了谭一清。
看着患者如此伤感，穿着铅衣的谭一清越过铅屏风，俯下身，一边轻轻拍打着李艳的肩膀，一边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不要怕，慢慢深呼吸放松。”李艳一把抓住谭一清的胳膊，“没想到您会越过辐射防护来安抚我，我安心了。”
“孤独和无助是这些患者走不出的心灵沼泽。她们太需要帮助了。”谭一清感慨道，“个人再努力，能挽救的患者也是有限的，必须加速推广好的介入技术，让更多病人了解相关常识，得到正确、及时的诊治。”
2009年，谭一清建立了个人网站，QQ、微信等4个咨询群也加满了2600名患者。每晚睡觉前，谭一清都会刷一遍网站、微信群和QQ群，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患者咨询，逐一答复至凌晨。白天，谭一清带领团队排班，在网上轮值，做到有问必答。放射介入科医生雷文峰说，谭主任还定下了一条铁律：“患者提问24小时内必须回复”。
2017年9月，由谭一清发起的“长江中游输卵管疾病介入联盟”在武汉市第三医院成立，长江中上游地区7省35家医疗机构加入联盟。“九江、重庆等地医院，已经在我们的团队指导下，系统学习掌握了输卵管复通介入术，许多当地患者已不再奔波武汉治疗！”谭一清说：“这是迟到的拯救行动，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编辑：裴春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