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月14日，浙江省海宁市中心医院普外科医生周伟光收到一张特殊的通知单：“我们要求你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家休息。待身体好转后，再投入工作。”周伟光从11日起有发烧症状，13日升至39.5℃，却始终坚持工作在一线。经科室同仁“告状”，他收到了科室下发的《强制休息通知单》。而就在一年前，安徽省六安市裕安区丁集镇中心卫生院外科医生方培虎凌晨猝死在值班室内，年仅31岁。裕安区卫计委一则《关于在全区医疗卫生系统开展向方培虎同志学习活动的决定》引发轩然大波，医生纷纷表示，“不学，要好好活着”。
从“向猝死医生学习”到“强制医生休息”，医务人员人手紧张的大环境或许尚未有太多改变，但给予他们越来越多的人文关怀与保护，会让更多医生感到“暖心”。
医师休息权未得到保护
去年初，中国医师协会根据全国4.46万家医疗机构、14.62万医师调研结果发布了《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其中显示，我国二、三级医院医师每周工作时间超过50小时，其中三级医院医师平均每周工作51.05小时、二级医院为51.13小时，远超每周40小时的标准工作时间。白皮书同时披露，在工作时间之外，仅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医师能够休完法定年假，甚至还有4.4%“不知道自己有年假”，休息权远未得到保护。
作为健康的传播者，医师对自身健康却没有把握：14.6%经常熬夜，仅19.2%认为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很好，35%认为一般、4.9%认为差、31.1%认为身体状况对工作造成了中度以上的影响。被调查医师中，33.2%罹患一种疾病，5.9%罹患一种以上的疾病。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党委书记季庆英告诉记者，近年来的年度体检中，大多数医疗机构都有检出罹患癌症的医务人员，“这是很让人痛心的，在岗位上倒下的医生，许多在前期都有征兆。可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忘我精神，把一些超负荷的奉献视作分内的理所当然，作为管理者，我们就有义务给予他们足够的关注与关心。”
两天后戴着颈托重返岗位
其实，并非医生喜欢“自虐”，“医院岗位大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都在饱和状态下工作，小毛小病的确得自己扛过去，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胃肠外科副主任医师卞正乾说，“上午微信群里就有急诊科医生因腹泻高烧实在无法坚持工作，科主任临时调配人手进行支援”。
去年，卞正乾自己就遇上了事儿：一个周三早晨，他在上班途中遭遇车祸，鼻梁和颈椎都有轻微伤。“周三是我的肠镜日，门诊都安排好了，怎么办呢？”除了科室紧急换班外，一些患者也更改了诊疗日期。让他感动的是，患者没有抱怨，反而让他多休息。两天后的周五，他戴着颈托重返岗位。
“如果是常规门诊、手术还好，遇上专家门诊，基本大家都会带病坚持。”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六人民医院超声医学科副主任医师陈磊解释，目前多数医疗机构的专家门诊采取预约制，如果要在OA系统内进行修改，需提前一两天，由科室主任、门办主任审批后再通知预约中心联系患者，科室内重新协调排班，对患者而言可能造成困扰，相关流程也较为繁琐。他还记得，他的老师、中国超声医学奠基人周永昌教授生前遇到身体实在不适的情况，就让学生代为操作，自己坐在一旁指导。“除了责任心，医务人员往往把契约精神看得很重。”
不过，两位医生也强调，一切行为都应以患者医疗安全为前提，如果医生身体状况影响医疗质量，就绝对不能硬撑。“如需精细操作的手术、检查等，必须及时告知科室同仁，安排适合的人手。”
医护人员要做患者的榜样
近年来，急诊科、麻醉科、儿科等人手短缺的新闻屡见不鲜。尤其是儿科，每年周期性的患儿爆满让不少医生在连轴转中感冒发烧，不得不戴上口罩继续坚持。2016年12月发布的《中国儿科资源现状白皮书》显示，3年内我国儿科医生流失14310人，占儿科医生总数的10.7%。第二季《人间世》中，医生的话引起深思，“没有时间喝水，没有时间上厕所。”“很少能有七八点以前就下班回家的。”如果无法在短期改变就医大环境，医疗机构应该如何从细节入手，真正让医务人员“敢休息”“敢请病假”呢？
早在2014年，上海儿童医学中心院长江忠仪就决定参照“防癌抗癌总裁圆桌会”的“CEO抗癌黄金标准(中国版)”，启动职工健康促进行动计划，儿中心也由此成为国内首家通过CEO抗癌黄金标准国际认证的公立机构。“我们向患者传递早诊早治、关口前移的健康管理理念，是否也应该以身作则，用自身健康形成模范榜样？”季庆英说，随着大众对医务人员抱有越来越积极的理解态度，一味赞颂带病工作是无意义的，“健康中国的建立，首先离不开医务人员的身心健康。”
其实，为医务人员的健康保驾护航并不难，如禁止吸烟、提供体育锻炼机会、提供低脂低糖饮食、提供心理关怀、提供无污染通风的工作环境等，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患病风险。季庆英高兴地说，“以前参加工会活动以行政部门人员居多，如今有越来越多一线医务工作者甚至科主任带头加入，是个很好的信号。”正如国家卫健委相关负责人提出，“要关心医务人员的身心健康，执行好医务人员休息休假的制度。”（解放日报记者 黄杨子）
注：请在转载文章内容时务必注明出处! 编辑：王丹沁
5
|
